小何一覺醒來,窗外亮亮的。話語聲聲,腳步聲雜沓。她揉著惺忪睡眼巡視四周,室內(nèi)的燈還亮著,羅一鳴卻不見了,他的背包也不見了,一定是去了火車站,怎么不打個招呼就走了?什么時候走的?她記得,昨夜里他強行留下羅一鳴,怎能讓他走啊?為自己他在路上夠累的了,再蹲宿票房子,那哪成啊?再說男女一屋有何妨?腳正不怕鞋歪嘛。羅一鳴執(zhí)意不肯,很為難的樣子。他覺得很好笑,一個大老爺們,你怕啥呀!他對羅一鳴說,咱就聊天好了。她讓羅一鳴坐在靠墻的木凳上,她自己坐在床上,二人嘮家常,嘮創(chuàng)作,嘮著嘮著,就覺得自己一陣迷糊,后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這一覺睡得可真香。白天太乏了。她不知羅一鳴睡沒有睡覺,他更乏呀,為了自己他可是吃了大苦,想到這她就一陣不好意思,一陣擔(dān)心,他什么時候走的呢?現(xiàn)在坐上車了嗎?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穿著羅一鳴路上借給她的那身寬大衣服,怎么沒有還給人家啊?心里忐忑起來。她在室內(nèi)坐著又站起,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心神不安。她覺得自己真應(yīng)該送送他才對。這樣一想她就匆忙推門跑出來,迎面卻碰上說笑走來的三男兩女,小于姑娘她認(rèn)得,那次筆會二人在一個屋睡了半月覺,感情好著呢,那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她也認(rèn)得,是跟田老鬧別扭的那位,也是對自己作品說三道四的那位活寶,給他留下的印象非常不好。沒等小何打招呼,小于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在這里?咋咋這身打扮?”
小于問得突兀,小何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簡單說了句:“我跟羅一鳴在一起。這衣服是他的。”
小于愣住了,“羅哥來了?在哪里?”
那個戴眼鏡的也站住了,走過來問:“是羅一鳴來了嗎?”
小何點了頭,一笑。
“人呢?”
“走了吧。”
“去哪里?”
“我也不清楚,大概去車站了吧。”
“你跟他一直在一起嗎?”
“是的。”
“夜里也在一起嗎?”
“嗯。”
“你們怎么能在一起?”
小何奇怪了,“我們怎么不能在一起?”
“你們是夫妻嗎?”
“不是夫妻就不能在一起?”小何眼睛睜得溜圓反問。
眼鏡很氣憤,聲音高了,“你們那是非法同居!”
小何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怒跳起來,“你會不會說人話?哪個非法同居了?”
眼鏡說了句:“說別人那就對不起你了!”說罷拂袖而去。
小何追著罵道:“放你媽的狗屁!”
小于一把拉住小何,把她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說她:“你傻不傻?怎么能跟羅一鳴睡一起呢?”
“我們沒睡一起”
“你不是說跟羅一鳴在他宿舍里嗎?”
“是呀,我們是在一起呀。”
“那你還說不在一起睡?”
“我們沒有睡覺!”
“不睡覺做什么啊?”
“說話嘮嗑呀。”
“那他走了你怎么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睡著了?”小何理虧了,不再分辨。她心里不是滋味,反復(fù)自言自語:“我怎么就睡著了呢?”
當(dāng)小于聽小何說夜里跟羅一鳴睡在一起時也一驚,羅一鳴什么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品質(zhì)這么惡劣!小何呀小何呀,你真是一刀拉兩口,做了丑事還大吵大嚷。
羅一鳴的形象在小于的心里一下就發(fā)生了變化,由美好變得丑陋起來,后悔自己為什么心儀他很久?
小何為沒有送送羅一鳴感到歉疚,加上那個眼鏡的胡說八道,他氣憤,委屈,想著想就哭了起來,十分傷心。
小于并不氣恨小何,一個農(nóng)村姑娘心眼實,容易上當(dāng)受騙的,她開始同情起小何來,不過她越來越覺得很奇怪,他們怎么到一起的?莫非說那次筆會后他們有來往,小何何故穿著羅一鳴的衣服,小于就覺得自己像個悶葫蘆,她想了想就問起小何來。
當(dāng)小何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后,小于釋然了,松了口長氣,也有點哭笑不得,但很欣慰,很后悔誤解了自己心儀的人,自己怎么就相信了羅一鳴是那種人呢?這個小何呀,自扣屎盆子事小,她傷害了羅一鳴,會害得羅一鳴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眼鏡有事情干了!
小于對小何說:“走,跟我走。“
小何愣住了,“去哪里?”
“找你姨去。”
“我姨不在醫(yī)院。”
“走吧,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小于一笑,“巧了,我正在寫她的模范事跡。”
小何煩悶地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她想總算能看到老姨了,若不然咋回去跟親人們說呀?她有些著急,催促小于,“快點走吧”小于并不急,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材料。“你還得跟我回趟家。”
“去你家?以后吧,我想先見見我姨。”
小于端詳著小何,搖著頭說:“你就這身打扮見你姨?”
“這身打扮不好嗎?”
“不好,你姨會嚇著的,”
“沒關(guān)系。我姨沒那么膽小。再說我沒帶換洗衣服啊!”
“穿我的。走,先跟我回家換衣服。”
小于的家離這里并不遠(yuǎn),一排簡易地震房,她住居中的一間,那時,她新來乍到,分這間屋子不容易呢!幾個人爭,有她姨夫她怕啥?這間房子還是給了他,為此,眼鏡跟領(lǐng)導(dǎo)吵了一架。
屋內(nèi)擺設(shè)很簡單,但很凌亂,被子癱在床上,寫字臺上散放著一摞稿紙,吃過飯的碗筷還擺在桌上。看來她是邊吃邊寫,走前沒來得及收拾。小何皺著眉看了個遍,想像著小于進(jìn)城后的生活,他知道小于大大咧咧的性格,生活上很邋遢,像個男的。
這時小于已經(jīng)找出一套花色女裝讓小何穿,小何拿在手里翻看著,褶褶皺皺的,就說,“我還是穿羅一鳴的吧。”
“我的衣服不好?”小于有些驚異地問。
“不是,我穿不慣帶色的衣服。”小何想你這皺皺巴巴的衣服咋穿呀?她不好意思說出,就婉轉(zhuǎn)地這樣說了。
小于不悅,你啥人啊?穿著男人衣服就那么舒坦?我服了你了!這樣想著,她突生醋意,小何一定對羅一鳴有好感,在想辦法靠近羅一鳴,自己不也暗戀著羅一鳴嗎?小何半路殺出來,對她簡直就是潛在的威脅,自己不得聽之任之,可目前又能有什么好辦法呢?這次他們遇著也是偶然,以后自己跟羅一鳴相處才是經(jīng)常的,自己有絕對的優(yōu)勢,你小何望塵莫及吧!想到這里,小于心安理得了,欣慰了。你愛穿不穿吧,女人穿男人衣服,你覺得好就穿吧,他冷靜下來,面帶笑容地對小何說:“走,我?guī)阋娔憷弦倘ァ!?/p>
小何一直在觀察小于的表情,見她變顏變色的,知道她生氣了,雖然不清楚她生的什么氣,但覺得不應(yīng)傷了和氣,人家也是好意嘛!
小何不再說什么,脫衣穿衣,也就是轉(zhuǎn)眼間,對小于說:“還是穿你的吧,穿男裝走在街上人們還不說我是半瘋呀!”她扭了扭身走幾步,“挺好吧?”
小于掩嘴笑了,“你走吧,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