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哥”這個稱呼,原來只在單曦微才認識謝景臣那幾天和他不熟時喊過。</br> 后來就一直喚他“景臣哥”。</br> 直到他們前幾天重逢,她才又久違地喊了他“謝大哥”。</br> 他知道她在刻意拉遠和自己的距離。</br> 他也清楚她為什么會用這樣的態度對自己。</br> 那年的事他無法說,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br> 但是現在不同于以往。</br> 他也不會再放開她了。</br> 他從來不是什么謙謙君子,他想要的東西,千方百計乃至不擇手段,他都要擁有。</br> 人也一樣。</br> 所以就算她再逃避再反感,他都不可能放過她。</br> 面對他的逼問,單曦微表現的不卑不亢,死活不認自己對他殘留一絲余念。</br> 一個有未婚妻還欺騙她感情的男人,有什么可留戀的。</br> 她用盡力氣,都還是沒能掙脫開他的手。</br> 被他握著的手腕發燙,熱度一路蔓延,單曦微的臉也開始染上薄紅。</br> 她沒有辦法,力量相差太大,根本抽離不開。</br> “謝大哥,”單曦微有點疲累,呼了口氣話語沉靜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懂吧?”</br> “懂。”謝景臣突然很好說話地松開了她。</br> 單曦微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讓他放開了自己,早知道就早點說這話給他聽了。</br> 她輕輕揉了下通紅的手腕,越過他往外走。</br> 在單曦微拉開門要出去的那一瞬間,她聽到身后的男人話語低沉含笑:“但我不介意甜不甜,只要是我的就行。”</br> 單曦微咬了下嘴唇,摔門而去。</br> 謝景臣聽到動靜有些大的關門聲,忍不住笑了聲。</br> 脾氣也見長啊。</br> 單曦微回到等候區時梁修正抱著一桶爆米花手里拿著兩杯可樂在張望。</br> 見她終于回來,立刻露出了燦爛如陽光的笑容。</br> 梁修將一杯可樂遞給單曦微,對她說:“進場吧,檢票了。”</br> “嗯。”單曦微面色如常地應了聲。</br> 兩個人到了影廳,找到他們的位置坐下來,爆米花放在兩個人中間。</br> 快開場時影廳的燈光全滅,只有最前面的大熒幕播放著廣告。</br> 單曦微有點心不在焉地低頭吸可樂。</br> 忽而,有個人從梁修那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很禮貌地對他們說:“不好意思,借過一下。”</br> 單曦微猛的抬起頭來,一下就對上了謝景臣戲謔的目光。</br> 昏暗的影廳里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的那抹逗弄的視線。</br> 梁修當然也發現了是謝景臣。</br> 他驚訝地喊:“謝老師?!”</br> “你也來看電影啊?”</br> 謝景臣淡淡的應了聲,從梁修和單曦微面前走過,在單曦微心如擂鼓的忐忑中,非常不遂她愿的坐在了她的右手邊。</br> 單曦微輕咬了咬下唇,抬起頭來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br> 電影已經開場了。</br> 本來還有點竊竊私語的影廳這下安靜下來,周圍不是吃爆米花和薯條的咯吱聲,就是吸可樂的聲音。</br> 謝景臣就坐在單曦微的旁邊,好像真的是單純來看電影的,一派泰然自若。</br> 單曦微有點走神。</br> 熒幕上的電影情節她都有認真看,但看過去后記憶不深刻,因為沒太用心。</br> 不過大致情節有記住。</br> 別的女孩子被電影情節感染,壓著聲音哭泣,單曦微只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br> 梁修本來都把紙巾貼心地準備好了,卻發現根本用不到。</br> 其實他也覺得這種劇情沒什么好哭的,但想著女孩子的心思比較細膩難懂,和男生的思維不在同一條線上,所以才貼心地想要照顧著她的情緒。</br> 現在看來,單曦微的觀念應該是和他一樣的,不贊同這部電影里主人公的做法。</br> 梁修想到這里,恍然發覺自己和她的口味似乎也差不多,內心更加欣喜。</br> 一場電影兩個小時左右。</br> 從電影院出來后梁修就去了衛生間。</br> 單曦微回了大廳等他,她垂頭站在抓娃娃機前,望著里面可愛的粉狐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謝景臣從后面走過來,站到她身后,嗓音比和別人說話時柔和不少,“喜歡?”</br> 單曦微猛然回過神來,扭頭看到是他,抬腳就走。</br> 連話都不肯說一句。</br> 謝景臣知道自己把人鬧的更惱了,無奈地自嘲著笑了下。</br> 他兌了一盒游戲幣,開始抓娃娃機里的那只粉狐貍。</br> 卻不想,第一次就抓到了。</br> 謝景臣拿著那只很袖珍的小狐貍,轉身望向單曦微離開的方向,看到她和梁修并排離開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處。</br> 旁邊來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她們的手貼在娃娃機的透明玻璃上,興奮地討論著要抓哪一個玩偶。</br> 謝景臣恍惚間看到了十五六歲的單曦微。</br> 那時她也是這樣肆意開心地笑著,指著娃娃機里的小兔子,對他和單羲衍揚著語調說:“哥!景臣哥!我要這只小白兔!”</br> 白兔子你收下了。</br> 粉狐貍還要不要?</br> 謝景臣把剩下的一盒游戲幣送給了她們,手里拿著那只粉狐貍離開了電影院。</br> 站在娃娃機前的兩個女孩子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嗚嗚哇哇地花癡亂叫。</br> “好帥!而且一身高奢品牌,是個富豪吧!”</br> “再年輕個幾歲,我肯定追他!”</br> “不用年輕這樣也挺好啊!大叔和少女我的愛!我就想找個比我大的男人……”</br> 謝景臣并不在意別人怎么討論他。</br> 他把游戲幣給她們只是單純地因為,她們讓他想起了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br> 她也曾經和他們一樣,無憂無慮開朗活潑。</br> .</br> 從電影院出來后,梁修本來還想帶單曦微去商場逛逛,看看她喜歡什么,給她買點東西的。</br> 但是單曦微說有點累,想回去了。</br> 梁修就很善解人意地和她一起坐公交車回學校。</br> 在路上他主動說起剛才那部電影來:“不太能理解這部電影為什么會有這么高的票房和好評,明明男女主的三觀都有問題,男的有了老婆還去外面勾搭女人,女主知道他有家室還和他糾纏不清,編劇怎么想的啊?”</br> 單曦微蹙眉,反駁:“男主是有問題,女主怎么有問題了?”</br> “她被男主撩的時候,并不知道他已經有老婆了,她也是受害者。”</br> “后來知道了,她沒有主動遠離嗎?是男主三番兩次找上來,她迫不得已才和他一次次遇見,如果這也算女主糾纏不清的話,那我無話可說。”</br> 梁修愣了愣,他是第一次見單曦微情緒激動,臉漲的通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br>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梁修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我說的話惹你不開心了?”</br> 單曦微說完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她深呼吸了一下,搖搖頭,有點歉意道:“抱歉,我只是……”</br> “沒事沒事,本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觀點嘛,而且你說的也沒錯。”梁修態度很誠懇,說:“是我言辭不當。”</br> “我只是覺得吧,女主沒必要喜歡男主這樣的人,不值得。”</br> 單曦微靠著車窗,扭頭望向車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輕聲呢喃:“是不值得。”</br> 如果感情可以由自己任意控制的話,該多好啊。</br> 單曦微在學校門口和梁修分開,慢吞吞地往宿舍走。</br> 下午看的那場電影就像是她真實經歷的翻版。</br> 她就是那個被蒙在鼓里傻傻喜歡男主的女主。</br> 真的很傻。</br> 她有時候面對謝景臣的逼迫,會有強烈的沖動想要質問他,為什么要在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那樣撩撥她,讓她像個傻子似的喜歡上他,又被他拒絕。</br> 她真的很想問問他,把她當猴耍,有意思嗎?</br> 可是,她根本問不出來。</br> 這件事就像是羞辱一般,令她難以啟齒。</br> 就好像純白干凈的連衣裙上濺上了一滴墨水,不管她怎么努力地擦拭清洗,都抹不去那道污漬痕跡。</br> 在快到宿舍的時候,單曦微的手機響起來,又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br> 受上午那件事的影響,單曦微想都沒想就直接掛斷了通話。</br> 到了宿舍后單曦微被何珊珊追著問去哪兒了。</br> 單曦微簡單地說了句出去玩了一圈。</br> 何珊珊又問:“上午院長找你干嘛啊微微?”</br> 提起這個來單曦微就堵心,“讓我和外交學院的柯楊一起準備首曲子,獻禮校慶六十周年。”</br> “柯楊!”正在看電腦的鐘曉忽然驚訝地出聲,“你和校草?!”</br> “臥槽,”何珊珊也驚了,“學校論壇從大一就有人期盼著校花校草能合個體,那個帖子每天一頂,樓層都破千了,現在那個樓主居然要夢想成真了???”</br> 就在這時,單曦微的手機里傳進來兩條陌生手機號的短信。</br> 她滑下通知欄,看到其中一條是【188****4490:你好,我是柯楊,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見個面商量一下選曲的事情吧?】</br> 就在單曦微想點開短信回復他時,鐘曉溫軟的聲音不輕不重地敲打在了單曦微心口:“那個……據小道消息說,柯楊喜歡微微,還有人傳那個帖子是柯楊自己發的。”</br> 單曦微掀起眼來,手指落下去,然后就快速地回了句:“好,明天中午12點,學校琴房見。”</br> .</br> 謝景臣只是用另一個手機號給單曦微發了一條短信。</br> 卻不想居然得到了她飛快地回應。</br> ——微微,我抓到了粉狐貍,給你送過去?</br> ——好,明天中午12點,學校琴房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