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平安夜圣誕節這兩天還有節后的一天,三天的時間,是這一年的考研初試時間。</br> 學校里很多人都在奔赴考場和自習室復習。</br> 單曦微沒有考,也就比較輕松和自由,只是有點遺憾。</br> 一早回到宿舍,難得看到了平常賴床的何珊珊起了個大早,這兩天已經被考研試題給折磨瘋的何珊珊一見到單曦微就哇哇亂叫:“微微我為什么不是你!”</br> “被保研也太爽了,要是我是你,我絕對不會放棄學校的保研資格啊啊啊啊啊啊!”</br> 單曦微眼底閃過一絲情緒,而后不動聲色地淺笑,回何珊珊:“我過后做一下。”</br> 何珊珊驚了,控訴:“你是不是人啊?你這腦子怎么長的?把你的聰明分給我一點好不好?”</br> 單曦微無奈,回她:“平常多抽時間學會兒就不會在考試的時候棘手了。”</br> 何珊珊氣哼哼:“人比人氣死人!”</br> 說完就進了衛生間。</br> 單曦微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來,心里說不出來是種什么滋味,慢吞吞收拾著書本。</br> 當初她在大三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各種有關于保研的材料,打算直接上本校的研究生。</br> 如果不出意外,她肯定是能被保送本校研究生的。</br> 可是……九月份遇到了他,后來保研流程里的筆試她就沒有去。</br> 當時是因為知道他在隔壁當教授,不想離他這么近,有意地想要躲著他,所以放棄了想繼續在這里讀研的打算。</br> 可因為家在這座城市,哥哥工作那么忙不怎么回家,她舍不得離母親太遠,所以也不想考去外地頂尖的學校,于是連后來的考研報名都沒有報。</br> 想畢了業直接在本地找個工作,只要離清大遠一點就好。</br> 單曦微胡思亂想著,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從帆布包里往外倒東西時,突然掉落出來一張卡片。</br> 她微微回了神。</br> 卡片上面寫著一句“To微微”。</br> 字跡筆鋒凌厲,字體十分大氣。</br> 是她熟悉的字,前段時間還在照片背面看到過。</br> 這是幾個月前他把那只粉色的小狐貍放在琴房時給她留下的卡片。</br> 當時她把卡片扔進了帆布包里,想出去后交到垃圾桶扔掉,結果一忘就給忘到了現在。</br> 算了。</br> 只當陰差陽錯,命運不讓她丟掉。</br> 單曦微將這張卡片夾在了自己的一個筆記本里。</br> 而后打開自己的錢包,把藏在里面的那張照片拿了出來。</br> 她翻開背面,又一次看到了那幾行字。</br> 單曦微正垂眼凝視著他寫的字發呆,衛生間的門被何珊珊打開,單曦微被驚回神,連忙把照片塞回了自己的錢包里。</br> 林若推門進來的時候,單曦微剛把錢包放起來。</br> 何珊珊本來還想對單曦微說這幾天因為考研,林若也回學校宿舍住了,結果嘴還沒張開,林若自己就出現了。</br> 她那句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一句不經意問林若的話:“考研今天就結束了,你今晚不在宿舍睡了吧?”</br> 誰知林若來了句:“不啊,我要在宿舍睡,以后也可能會搬回來住。”</br> 何珊珊吃驚,表面揶揄實則輕諷地問:“你受得了我們不會事事先照顧到你嗎?別到時候又哭哭啼啼地跑走,搞得像是我們三個合起伙來欺負你似的。”</br> 林若抿了抿唇,隨即又飛快地染上笑意,說:“不會啦,之前是我不講道理,我被家里寵壞了,脾氣差,我也意識到我自己的不足了,這次會改的。”</br> 何珊珊抬了抬眉梢,“那就希望我們大家相處愉快吧。”</br> 林若笑著點頭,“嗯!”</br> 單曦微并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注意聽何珊珊和林若說了些什么。</br> 因為謝景臣給她發了微信過來。</br> 【Aurora:早安,微微。】</br> 單曦微隨手回了他一句:【早。】</br> 【Aurora:有件事,總是忘了問你。】</br> 【Aurora:我錢包里的照片是不是在你那里?】</br> 單曦微飛快地打了一個“不是”在輸入框,但是她手指停頓了下,又給刪掉。</br> 他既然這樣問她,就應該肯定了照片在她這里,如果否認,肯定要被他拆穿,然后還要被他逮住機會調笑一番。</br> 單曦微仔細斟酌了幾秒,給他發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符號過去。</br> 【Gatto:?】</br> 謝景臣看到她的回復,輕笑出聲,就知道她要這樣回。</br> 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給她發了一條語音。</br> “一個多月前意識到我把照片弄丟了后就抽時間去了那家便利店,店員說把照片給你了。”</br> 宿舍有其他人,單曦微轉了文字,她剛看完這條消息,頁面對話框里隨即又跳出一句來。</br> 【Aurora:什么時候還我?】</br> 單曦微只慶幸剛才沒有莽撞地把那句否認的“不是”發出去。</br> 但她現在還不想把照片還給他。</br> 單曦微也說不上原因來,就是不想還。</br> 沉吟了幾秒鐘后,她給他了回復:【等我想清楚,一并還你。】</br> 【Aurora:好。】</br> 謝景臣已經自行理解了她這句話的意思。</br> 在他這里,單曦微省略了一句話,完整的應該是——等我想清楚,一并還你,連同我自己。</br> 微微,我等你。</br> 林若見自己回來宿舍,而且都說了以后可能要和她們一起住宿舍,單曦微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心里到底是有點介意的。</br> 因為她知道,如果換做是何珊珊或者鐘曉,單曦微絕對不會這樣,她肯定會淺笑,歡迎她們回來。</br> 林若心里有點悶,可又發作不得。</br> 造成這種后果和局面的,確實是她自己。</br> 鐘曉拎著自己和何珊珊的早餐回來時,錯愕了一瞬。</br> 她完全沒想到林若和微微都在。</br> 她出去的時候她們都沒在宿舍,她就沒有給她們帶早餐。</br> 鐘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微微,林若,你們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分給你們……”</br> 單曦微聞言回頭,沖鐘曉淡淡的笑著輕聲道:“我在家里吃了,小小你吃就好。”</br> 鐘曉點點頭,又看向林若。</br> 林若確實沒吃飯,可她現在說沒吃是真的沒眼力見兒。</br> “我……也在外面吃了。”林若自覺自己掩飾的很好。</br> 片刻后,何珊珊嚷道:“小小你怎么給我買這么多,把我當豬喂啊!”</br> 鐘曉很懵,軟聲問:“你平常不也吃這么多嗎?”</br> 何珊珊矯揉造作地掐著嗓子嗲嗲道:“哎呀,人家考完研要減肥的啦!”</br> 鐘曉:“……”</br> 而后她就眼睜睜地看著何珊珊往林若手里強硬地塞了一張薄餅,“不要浪費糧食,幫我消滅一些,謝了。”</br> 林若怔忡。</br> 何珊珊又用盛早餐的袋子捏著煎蛋湊到單曦微旁邊,諂媚地說:“微微,幫我吃一點?不收你錢。”</br> 單曦微心里跟明鏡似的,并沒有推脫,接過她遞過來的煎蛋,只是笑道:“收錢也太黑心了,不想想我給你帶過多少次早餐。”</br> 何珊珊姐倆好地攬著單曦微的肩膀,嘴里附和道:“是是是,我們微微最好了,我們微微人美心善。”</br> “我們微微人美心善。”耳畔忽然響起一道低磁性感的男聲,單曦微的長睫胡亂地顫了下,心跳都控制不住地加快了些。</br> 在意大利的時候,謝景臣也說過這句話。</br> 謝景臣。</br> 她發現自己有點著了魔似的,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想起他來。</br> 似乎之前所有壓抑的、隱瞞的情感一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允許重見天日,就像是干涸土地里得到了雨露的種子,紛紛冒出了頭,發根生芽,快速而肆意地生長著、蔓延著。</br> 林若吃了幾口何珊珊給她的薄餅,試圖和單曦微搭話,喊她:“微微。”</br> 單曦微轉過身來,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沉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br> “我想問問,那個跟你同臺演出過的帥哥,有沒有女朋友啊?”林若的語氣里藏不住地好奇,還有一絲期待。</br> 單曦微很認真地想了下,在何珊珊還有鐘曉八卦的目光中如實對林若淡淡地輕聲說:“具體有沒有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個女孩子,對他來說很重要。”</br> 林若有點遺憾地“啊”了聲,嘟囔了句:“我還想追他呢。”</br> 何珊珊忍不住嘴巴又快又毒地懟林若說:“你是不是見一個帥哥就愛一個呢?之前咱們學校里公認的幾個比較帥的,好像都和你有過一段,除了柯楊沒有被你拿下。”</br> “唉,”何珊珊這個神經大條的人懟著懟著就好奇起來,問林若:“跟我們說說,哪個更好一些啊?”</br> 林若其實都沒付出過什么真心,就是單純地因為他們喜歡單曦微,她就要去搶,搶到手談一段時間,膩了就分。</br> “都差不多吧,沒什么感覺。”</br> 單曦微吃東西不怎么說話,全程聽著她們說,她慢吞吞地把煎蛋吃完,剛把袋子扔進垃圾桶里,回頭就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機有了新微信消息。</br> 【柯楊:微微,能下樓來一趟嗎?】</br> 單曦微本來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還得問他點事兒,就在微信上應了下,拿了手機要出門。</br> “微微你去干嘛啊?”何珊珊在后面揚聲問。</br> “去樓下。”單曦微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有點輕緲。</br> “去樓下?”何珊珊有點好奇地跑到陽臺上,往下一看,登時激動地叫來還在宿舍里坐著的另外兩個跟她一起吃瓜。</br> 單曦微剛走到柯楊面前,男生就忽然掏出一個盒子來打開,里面是一條特別精美的手鏈,帶鉆石的,應該不便宜。</br> 她愣了愣,都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柯楊很認真地說:“微微,我本來想前兩天告訴你的,但是節日恰好撞上了考研,所以只能推遲到現在。”</br> “我喜歡你,很喜歡,大學四年一直喜歡,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br> 蘇鶯來找單曦微玩兒,還戴著耳機正在和單羲衍開著視頻。</br> 結果剛走到單曦微住的女生公寓前,就看到了這一幕。</br> 蘇鶯詫異又震驚,沒想到會有人選擇一大早表白,她忍不住切換了一下攝像頭,對單羲衍說:“單羲衍,有人在對微微告白……”</br> 單羲衍沒說話,幾秒后,蘇鶯聽到他那邊有打電話等待對方接通的聲音,蘇鶯疑問地瞅了瞅鏡頭,也沒見單羲衍拿著手機打電話,便疑問道:“哪里來的電話聲……”</br> 話音未落,蘇鶯就聽到耳機里傳來單曦微清雅淡然的聲音:“喂?”</br> 一直坐在單羲衍辦公室里并沒有出聲也沒有在蘇鶯面前露臉的謝景臣對單曦微言簡意賅道:“微微,拒絕。”</br> 單曦微驚地下意識左右張望尋找著他的身影,嘴里慌亂地輕聲說:“我沒……”</br> 開了口后又頓住,隨即話鋒一轉,還是沒什么威懾力地柔軟著嗓音嗆了他一句:“要你管!”</br> 聽起來倒像是嬌嗔。</br> “乖,”男人壓低聲線,話語寵溺溫柔地誘哄她:“好微微,不要答應別人,我還等你同意我呢。”</br> 單曦微垂下眼,輕咬嘴唇,沒回應他,只是把手機以掩藏的姿勢扣在側頸處。</br> 隨即她就抬起頭,對柯楊報以歉意一笑,話語依舊很輕,卻毅然堅定,說:“對不起啊柯楊,我沒辦法答應你,抱歉。”</br> 與此同時,謝景臣也從單羲衍的辦公室走了出去,聽到她拒絕了那個校草,他很滿意地低笑了聲。</br> 男人在走廊里,旁邊沒有其他人,說話也放肆起來:“微微,我想你,要見你。”</br> 被他那聲短促的低笑給弄的耳根發燙神情點恍惚的單曦微剛往回走了幾步,聽到他這句話,直接心慌意亂地停頓在了原地。</br> “就現在,”謝景臣說:“開視頻,或者我過去找你,你替我選一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