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問我？”單曦微推開謝景臣,往后退了一步，看起來更不開心了。</br> 她本來白皙的臉頰因為喝酒染上了一層淺薄的紅，女孩子的眼尾暈開緋色,像是要哭不哭,漂亮的眸子里盈著水光，微波瀲滟。m.</br> 這會兒單曦微確實和平日里沒沾酒的狀態不一樣。</br> 平常清淡素雅,也不怎么鬧脾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般人根本闖不進她心里，所以也就不值得讓她在乎。</br> 不在乎自然沒有情緒和脾氣。</br> 可喝了酒后不一樣,酒精促使人傾吐，也會讓人展露更真實的一面,因為會拋開所有顧忌。</br> 喝了酒后再遇上謝景臣,就像是某個反應本來就正在發生,加了催化劑后反應進行的更快。</br> 謝景臣就是那個催化劑。</br> 在酒精作用下的單曦微在他面前才像個小女孩兒，任性地鬧脾氣，卻又算不上無理取鬧。</br> 她只是和他對視著,很不高興地輕聲說：“你為什么要問我呢？”</br> 謝景臣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br> 她在說——你哪里做的不對,不該問問你自己嗎？</br> 她是要他自己反思。</br> 就好像網絡上的段子里說的那樣，比起男方不承認自己做錯事情讓女朋友更生氣的是男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里了就瞎認錯。</br> 嘴里說著我哪里都錯了全是我的錯,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哪里有問題。</br> 這種認錯態度會讓女生覺得敷衍。</br> 謝景臣心想,自己大概就讓微微覺得敷衍了。</br> 所以她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更不開心了。</br> 謝景臣不敢再貿然說自己哪里有錯,他需要好好反思一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她這樣生氣,都不肯原諒自己。</br> 單曦微反問完就有點失落地嘆了口氣,張開嘴想要說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說。</br> 只是一場欲言又止。</br> 謝景臣看得出來她有話想說，可不管他再怎么問，她都不肯開口。</br> 單曦微的腦子有點不清楚，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發生的一切，明天醒來也會記得，但就是有一點……控制不住言行。</br> 剛才的反應就已經把她暴露的太徹底了。</br> 所有的情感壓抑，都抵不過一點酒精。</br> 沒說出口的話，是她沖動地想要把她耿耿于懷了很久的事問出來。</br> 然而話到嘴邊，就一瞬便成了封住嘴巴的膠水。</br> 她怎么都問不出口。</br> 她還是舍棄不掉最后的那一點尊嚴和驕傲，去低下頭來問他，你為什么拒絕了我又回來找我呢？</br> 她更問不出那句，你當初有了未婚妻為什么還要撩撥我？</br> 這句話由她說出口，就如同將所有的傲氣和尊嚴都拋掉不要了，哪怕是自取其辱，為了一個真相和結果也甘愿。</br> 只可惜，她懦弱，沒有那樣的勇氣。</br> 謝景臣跟著單曦微到了樓下，在她要踏進樓里的那一刻，謝景臣忽而一個跨步上來，擋在了她面前。</br> 單曦微仰臉，眉頭輕微的蹙起，隨即就看到他從兜里摸出一塊檸檬糖來。</br> 男人的手指捻開糖紙，將糖湊到她嘴邊。</br> 單曦微確實有想吃糖。</br> 這是她一直有的習慣，高興了喜歡吃，不開心也喜歡吃。</br> 但她身上沒帶，本來想著回了家去搜尋一塊含著的，誰知他卻要喂她吃。</br> 她賭氣般地撇開了頭，微抿住唇。</br> “不吃？”謝景臣的聲音很低，耐心道：“張嘴，乖。”</br> 單曦微不肯，他又問：“那微微是想讓我親自喂？”</br> “我用牙齒咬住，再喂進你嘴里，才肯吃嗎？”他微微彎腰，湊近她，聲線刻意壓低了些，聽上去很性感，又帶了點蠱惑。</br> 他的話說的溫柔，臉上還一派正經的模樣，說的卻是下流之語。</br> 謝景臣這種泰然自若地說著禽獸不如的話的做派，著實讓單曦微瞠目結舌。</br> 她睜大眼眸瞪著他，瞳孔中映出他淡然從容的神色，單曦微都替他覺得羞。</br> 謝景臣又把糖往她嘴邊湊了湊，硬塊糖蹭到了他柔軟的唇。</br> “還不吃？”他像是短促地笑了聲：“那我吃了……”</br> 話音未落，單曦微就把糖含進了嘴里。</br> 都碰上了她的唇了，怎么可能被他吃去。</br> 她有點疲累，其實是喝了酒頭暈。</br> 本身就沒多少酒量，幾瓶啤酒急急下肚，不暈就怪了。</br> 謝景臣見她把糖吃下去，動作輕柔地在她的發頂上輕輕拍了拍，話語溫聲道：“吃完記得刷牙再睡，乖。”</br> 單曦微懶得搭腔，眼皮沉的厲害，她就慢吞吞地含著糖進了樓里，進電梯上樓回家。</br> 把糖含完后已經睜不開眼的她匆匆刷了個牙就上床關燈睡覺了，而還站在樓下沒走的謝景臣仰頭看著剛剛被關掉燈的臥室，眉頭輕擰。</br> 微微話里的意思是什么呢？</br> 她在氣他什么？</br> 思來想去，除了他瞞她的事，好像也沒別的不可原諒的。</br> 可她……不應該知道了那些事不是嗎？</br> 謝景臣的薄唇輕抿。</br> .</br> 隔天，單曦微和蘇鶯坐在一家新品店里。</br> 蘇鶯用吸管攪了攪奶茶，對單曦微說：“我昨晚坐謝教授的車回學校，在他的車里發現了你最愛的檸檬糖。”</br> 單曦微輕咬了下嘴唇。</br> 雖然已經猜出來了，蘇鶯還是想確定一下。</br> 她抬眼看向單曦微，問：“你說的那個初戀，是你哥哥的朋友，謝景臣？”</br> 單曦微沒再隱瞞，點點頭，“嗯。”</br> “你哥哥……知道嗎？”</br> “不知道。”單曦微說完又糾正自己剛才的說辭：“我沒告訴過他，但他知道謝景臣現在在追我。”</br> 蘇鶯大致了解了，“那你那次打得比方……是說他曾經在追你的時候，有女朋友？”</br> 單曦微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差不多。”</br> 她發現，哪怕要對會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閨蜜開口說他有未婚妻，她都無法說出口。</br> 每提一次，就會讓她發覺當初的自己很蠢。</br> 竟然還跑去和他告白。</br> 有未婚妻的人，怎么可能答應她的表白。</br> “這個你哥也知道？”蘇鶯其實心里覺得不應該知道，單羲衍那種脾氣的，如果知道了還怎么能跟謝景臣是朋友。</br> 單曦微輕皺眉，“我不清楚，應該……不知道。”</br> 如果哥哥知道的話，怎么會幫忙撮合她和謝景臣，他不把謝景臣打一頓不和他絕交就不錯了。</br> 蘇鶯心里有了底。</br> 既然微微沒說，她也不能透露出去。</br> 她緩了口氣，嘴角扯出一絲笑來，對單曦微說：“到我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說。”</br> 單曦微掀起眼皮來，神色平靜地看向等待著被她問的蘇鶯，淺淺笑了下，“什么都不用說。”</br> 蘇鶯微怔，訥訥地開口：“微微……”</br>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單曦微理智地說：“不要太委屈自己，哪怕他是我哥。”</br> 蘇鶯的眼圈紅了些，她很快恢復了笑嘻嘻的樣子，輕松道：“我有什么委屈的啊。”</br> “鶯鶯，”單曦微頓了頓，隨即輕輕開口：“不管你和我哥最后怎樣，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br> “好，我知道。”蘇鶯沖單曦微沒心沒肺地笑起來。</br> 接下來的幾日，謝景臣好似安分起來，沒來找過她，也只在微信上簡單地和她道個早安晚安，偶爾不正經一下，說句想她。</br> 周末單曦微回家，在小區門口去了便利店，在付錢的時候被店員又喊住。</br> 女孩子從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單曦微，笑著說：“這張照片是一星期前你朋友掏錢時從錢夾里掉出來的，當時你們走的急，我沒追上。”</br> “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你吧？真漂亮。”</br> 單曦微略微怔忡地接過這張照片來，拎了東西走出便利店。</br> 她站在路邊，低垂著頭，手輕一旋轉，翻翻照片背面。</br> 有幾行字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的眼眸中。</br> ——2011.05.21，微微，我也喜歡你。但是對不起，這句話現在還不能告訴你。</br> ——2017.09.03，相思果然不似相逢好。</br> 單曦微眼底的震驚完全掩不住，她全身緊繃地僵在原地，眼里只剩下了那句：微微，我也喜歡你。</br> .</br> 秋盡冬來，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冷。</br> 學校里梧桐樹的葉子從枯黃落地，到枝丫光禿，也好像只在一夜之間。</br> 單曦微每天都在按部就班的學習和生活，謝景臣這段時間也很忙，除了要去清大授課，平常幾乎都長在了公司里，時不時地還要出個短差。</br> 再加上那個不成器的舅舅還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搞事，把公司里的機密泄露給了對家，謝景臣還要處理一堆爛事兒。</br> 空閑的時間越來越少，能去找微微的時間也寥寥無幾，甚至都沒空陪陶麗琴吃頓飯。</br> 有時回去已經大半夜，他只是單純地去看望看望老人，確定她的身體還好，和她見個面，讓她心安，便再急匆匆地回去。</br> 謝景臣這段時間有幾次和單曦微見面，也都是他早上開車去清大授課時在門口遠遠地看到她起早出來在粥鋪前排隊買早餐。</br> 女孩子的身條纖瘦，哪怕是寒冷的冬天，穿著厚重的棉衣，都顯不出半分臃腫來。</br> 他們也會在微信上聊天，基本都是他問一句她回一句，偶爾他說的話曖昧一點，她就不會理他了。</br> 所以他們的聊天記錄中。</br> ——我想你了。</br> ——想聽聽你的聲音。</br> ——做了個夢，想你。</br> 諸如此類的消息，全都是他單向發給她的。</br> 她從不會回復他這種消息。</br> 圣誕的前一天，周日。</br> 謝景臣終于久違的迎來了他的第一個休息日。</br> 公司里的大項目落成，學校周六日沒有他的課，被謝家那個敗類泄密的事也處理完成，沒了絆著他必須泡在公司的阻礙。</br> 他幾乎是一大早就出了門，想去找微微。</br> 謝景臣給單羲衍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在家，單羲衍自然知道謝景臣的目的，也懶得和他斗嘴，直接說：“你去流浪之家看看，微微一早就出門了，說想過去幫忙。”</br> 謝景臣就驅車去了流浪之家。</br> 果然看到了她。</br> 還有顧景琛。</br>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一邊聊天一邊干活，看起來非常其樂融融。</br> 謝景臣坐在車里，想起兩個月前顧景琛在他掛掉電話后給他發過來的微信。</br> ——哥，我沒想和你搶單曦微，我不喜歡她，我只是……想幫你。父母和家不由我，甚至名字也是。我也沒真心覺得你搶我什么，曾經不懂事傷過你是我的錯，我一直愧疚，始終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br> ——這些年做的所有，都只想讓你多注意我一點而已，單曦微和她哥哥關系好好啊，我也很想被哥關心，哪怕一點點。</br> ——這個是我喜歡的女孩子，叫栗梔，我在等她回來。</br> ——[照片]</br> 謝景臣推開車門，下了車走過去。</br> 顧景琛在看到謝景臣后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他張了張嘴，想喊他一聲“哥”，卻又像是顧忌到了什么，最終欲言又止。</br> 謝景臣走過去，伸手給顧景琛要他手里的鏟子。</br> 顧景琛乖乖遞給他，而后就聽到謝景臣冷淡道：“奶奶要你回去。”</br> 顧景琛一怔，而后受寵若驚地掀起眼皮看向謝景臣。</br> 謝景臣輕皺眉，顧景琛立刻就摘了圍裙和為了清潔戴的袖套，很有眼力見兒地說：“我這就回去！”</br> 跑了兩步又突然回頭，男孩子笑的格外開心，揚著語調問他：“哥，你晚上回家嗎？”</br> 謝景臣似是不耐，話語比剛才更寡淡：“再說。”</br> “好！”顧景琛皮了下，說：“那我去告訴奶奶你晚上回家！”</br> 謝景臣：“……”</br> 顧景琛一離開，流浪之家就只剩他倆了。</br> 今天梅姐和夏夏都不在，這會兒單曦微格外不自在起來。</br> 其實在看到他下車走過來時，她的心就已經失了悸。</br>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見他了。</br> 自從那晚她有點醉地反問了他“你為什么要問我”后，他們似乎就沒有見過面。</br> 蘇鶯倒是跟她提過幾次，說謝景臣去上課時透過他的鏡片都能看出他眼底處有點黑眼圈，可能長期熬夜工作了。</br> 單曦微自然有感覺出來他忙，而且不是一般的忙，應該是要焦頭爛額。</br> 不然就他這種性格的，絕對不會長達兩個月都不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只是每天給她發一兩條消息就完事。</br> 上一次最長也只有半個月沒露面而已。</br> 除此之外，單曦微聽哥哥在家里吃飯時提了一嘴謝景臣公司遇到的事。</br> 她不懂，但也知道是個麻煩。</br> 單曦微有條不紊地做著手頭的事，在他過來后也只是輕聲淡淡地喊了他一聲：“景臣哥。”</br> 謝景臣聽到她的輕喚，嘴角噙上笑，往她這邊湊近了些，在她的耳側低沉溫柔地問：“想我了嗎？”</br> 單曦微的臉霎時熱起來，她輕垂的眼睫微微顫了顫，往旁邊挪動了一小步，咬住嘴巴里軟肉沒有回他。</br> “我說想你你都不理我。”他在旁邊幫她的忙，還不忘表達不滿。</br> 單曦微只覺得臉紅心跳，呼吸都有些不暢，她扔下手中的東西，對他沉靜道：“這些你弄吧。”</br> 說完就轉身往屋里走去。</br> 謝景臣也放下手里的東西，跟在她身后走進屋里。</br> 單曦微開始給小家伙們添貓糧和狗糧，謝景臣走到她旁邊，伸手摁在關著小貓咪的籠子上，擋住單曦微的去路。</br> 單曦微想回頭繞，他又用另一只手臂摁住另一邊，完全將她圈在里面。</br> 單曦微咬住下唇，臉頰上漫了一層緋色，她輕蹙眉，小聲咕噥：“你干嘛？”</br> “說句想我不行嗎？”他很不要臉地問。</br> 單曦微的眼瞼下垂，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br> 她唱反調地說：“可我不想你啊。”</br> 謝景臣語噎，隨即瞇起眼來不明情緒地問：“真的？一點都不想？”</br> “嗯。”</br> 誰知道他居然大言不慚道：“那你就騙騙我。”</br> 單曦微：“……”</br> “我不騙人。”</br> 謝景臣由胸腔震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是么？”</br> “不騙人怎么還騙你自己說不喜歡我？”</br> 單曦微沉默著不說話。</br> 片刻，她才說出一句仿佛很縹緲的話語：“我就是不喜歡你。”</br> 下一秒，謝景臣痛的倒吸一口冷氣。</br> 男人條件反射性地把手抽了回來，中指上微微地滲了血。</br> 被籠子里那只伶牙尖齒的小家伙給狠狠咬了一口。</br> 單曦微看著他被咬破的手指，神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她抓住他的手就扯著他去了衛生間，在傷處涂上肥皂，打開水閥讓他沖洗。</br> 女孩子的眉心皺成一團，沒好氣道：“知道自己不招它們喜歡還湊過去給咬，那只貓還沒來得及打疫苗！”</br> 謝景臣卻笑起來，好似格外開心。</br> 男人輕嘆：“早知道被貓咬一下就能輕易得到你的關心，我就該早點被貓咬。”</br> 單曦微聽聞，抬頭瞪了他一眼。</br> “好啦，”他用那只沒被傷的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安撫說：“沒事。”</br> “去打疫苗吧。”她皺著眉，淡淡道。</br> “你陪我去。”他慢條斯理地說：“店長不在，今天流浪之家是你負責，在你負責期間我被這里的小寵物咬傷，你不陪我去？”</br> 單曦微抿住唇。</br> 就你能說！</br> 兩個人關了店，就上了謝景臣的車，去了醫院。</br> 倒也沒多少時間，一針疫苗而已。</br> 打完第一針后謝景臣和單曦微出了醫院大廳，剛走下臺階，謝景臣就得寸進尺地說剩下的四針也得要單曦微陪著他過來。</br> 單曦微覺得很不可理喻，她轉身仰臉瞪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會告訴梅姐，到時候讓她這個負責人陪你過來。”</br> 謝景臣蠻不講理地說：“我被咬傷的時候梅姐在嗎？”</br> “我被咬傷是你負責流浪之家的時候對吧，那你就得對我負責到底。”</br> 單曦微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微惱地沒好氣道：“你不講道理！”</br> “我哪里不講道理？”謝景臣看著她氣悶憋屈的模樣覺得好笑，耐心地問：“我說的沒有道理嗎？”</br> 單曦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br> 謝景臣追上去，把人惹惱了又開始哄，他想去牽她的手，被單曦微躲開。</br> “好啦，不欺負你，”謝景臣好言好語好脾氣地說：“是我想讓你陪我，你就答應我，滿足我，好不好？”</br> “不好。”單曦微惱怒地冷淡道：“到時候你愛找誰找誰，反正我不來。”</br> “微微……”</br> 林夕一進來就看到謝景臣一臉的溫柔寵溺，說話都好聲好氣的，完全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謝景臣。</br> 原來謝景臣也有這么低聲下氣心甘情愿哄人的時候。</br> 可真是難得一見。</br> 單曦微自然也看到了穿著駝色半身長風衣和黑色長筒靴的林夕站在幾步遠的地方。</br> 謝景臣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林夕。</br> 其實自從回國后，他就沒見過林夕了，就連林夕的電話他都沒接過。</br> 因為對他來說，回來就意味著把那團事都解決掉了，林夕也隨之被他像是完成任務后清除了出去。</br> 沒必要再聯系。</br> 林夕邁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到他們面前，女人笑眼盈盈地看了看站在謝景臣身側的單曦微，隨即就把目光落在了謝景臣身上。</br> 林夕的唇邊漾開一抹優雅的淺笑，她的嗓音柔媚，開口輕喚：“阿臣。”</br> 謝景臣的眸子淡漠，表情冷然，沒應。</br> 林夕又不經意地瞥眼看了下這個表情淡然氣質沉靜的女孩子，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隨即又飛快掩下去。</br> 而后單曦微聽到林夕語氣開心又略帶嬌羞地對謝景臣說：“我懷孕了。”</br> 單曦微的腦子里突然“轟”了一聲，好像有什么炸了。</br> 她恍然失去理智，耳邊只剩下“懷孕”兩個字不斷地回蕩。</br> “我……我先走了。”單曦微不知道自己怎么說出來的這句話，總之平靜地說出了口，也算沒失態。</br> 說完她就邁開腿快步走出了醫院。</br> “微微！”謝景臣立刻就要追上去，卻被林夕攔住。</br> 男人幾乎要失控，她甩開林夕扯著他衣袖的手，瞪著眼睛沖林夕低吼：“你他媽的懷孕關我屁事！”</br> 林夕并沒有惱，只是輕嘆了聲，慢悠悠地笑著說：“謝景臣，原來你這么容易就會失控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