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大了三妹好幾歲,還是習慣來找三妹拿主張。藍丹楓無法保持平靜,心亂如麻,月上柳梢時,來到了梅園。
藍夢姍讓嫣紅在收拾衣衫。
“大小姐,”嫣紅見藍丹楓進來,停下手中的活計,給她倒了茶,識趣地退了出去。
“三妹,”藍丹楓坐在藍夢姍面前,悵然若失地對著燈花,“江家班要來龍江鎮了。”
“嗯。”藍夢姍點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妹夫說。。。。。。他要來藍蔭園拜訪爹娘。”藍丹楓嘆了口氣,求助地拉住藍夢姍的手,“我該怎么辦呢?”
“你想見江班主嗎?”藍夢姍問。
藍丹楓臉無助地擰成一團,“我不知道,我想見可又怕見,見了后又如何呢?如果他再能一次不告而別,我。。。。。。再也承受不住的。”
“不會的,大姐,沒有人會錯過第二次。如果心里面仍有他,就別讓他亂猜,也別折磨他,相信他的誠意。我在西京城里遇見過江班主,他其實并不是一個花心的男子,只是對情感有點誤解。紅顏知已無數,大姐在他的心里卻是唯一的。”
“唯一的又怎樣,難道以后我一直要活著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的日子嗎?”藍丹楓委屈地嘆了口氣。
藍夢姍淡然一笑,依進大姐的懷里,“大姐,不要要求那么高。能嫁給心儀的人,你不知有多幸福。相處的每時每刻,都象泡在蜜里一般。我很羨慕你與二姐。”
“三妹?”藍丹楓訝異地推開藍夢姍,發覺她已是淚水盈眶,“我見過那位賀公子的,有才有貌,對你很是在意,你們之間出了什么事嗎?”
大姐是養在溫室里的花,江子樵的逃婚可能是她經歷的最悲苦的事,其他風雨在爹娘的遮蔽下,她沒有經歷一點,不象她和二姐親身體會過什么叫生,什么叫死,什么叫火,什么叫冰。
“我們之間沒什么事,他把我當妹妹一般。大姐,江班主來了,喜歡他就給他一次機會,嗯?”她拭去眼中的淚,俏皮地眨眨眼。
“好,那三妹你呢?”
“我要住進白云觀里,這輩子,我。。。。。。不嫁人的。”她被兩位杰出的男子深愛過,也朝夕相處過,嘗過情的滋味,雖然無果告終,但不遺憾了。
“你要出家?”藍丹楓大驚。
“我覺得那是一件不錯的事。”藍夢姍笑,笑落了滿眼的淚。
瓷器集會的前一夜,江家班由兩艘大船浩浩蕩蕩地開進碼頭,戲樓出動了所有伙計搬運器具,龍江鎮上的居民站在岸邊圍觀,瘋狂得讓半個天空都燃燒了。
當晚,江子樵便來到了藍蔭園拜訪,徐慕風與藍員外出面接待的。幸好有徐慕風在一邊打圓場,不然江子樵真是羞得無處藏身。
藍員外板著個臉,藍夫人從外面跑進來含沙射影地說他是個負心漢,周晶的死也怪罪于他。
他聽得是滿身大汗,只是不停地應著“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請伯父伯母原諒子樵。”
徐慕風看不下去,沖微笑旁觀的娘子一使眼色。雙荷會意地點點頭,出去了一會,藍丹楓隨她走了進來。
如同是烤爐里刮進了一陣清風,江子樵癡癡地看著夢寐以求的佳人,激動得雙手直顫。
藍丹楓也好不到哪里去,什么矜持,什么懲罰,什么氣惱,都隨風而去,三妹說得對,能嫁給心儀的男人,是件幸福的事。
誰沒有犯過錯?改過來就好,以后珍惜她便行。
不計較了,她迎視著江子樵,清晰地意識到,她的心一時一刻都沒離開過他。
徐慕風摸摸鼻子,牽著行動不便的娘子,回園補養去了。
藍員外和藍夫人相對一眼,嘆口氣,搖搖頭,女大不中留呀,也走了。
所有的人一離開,江子樵與藍丹楓就抱在了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鐵要趁熱打,江子樵當晚就向藍員外提了親,要求三日后成婚,江家班完成演出前,他要帶新娘同行。他在西京城已置好了宅院,等著女主人回家呢!以后他會專心寫劇本,他會找一個能干的副班主,專門負責演出的事,他再也不愿東漂西泊,他倦了,只想與娘子呆在一起,形影不移。
藍員外說三天怎么來得及備嫁妝,還有親戚們也來不及通知呀!
雙荷笑了,爹,何必在意那些,我出嫁時,身邊都沒第三人,我和慕風不是一樣過得很好嗎。
藍夫人怒斥,傻丫頭,你還敢說,我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沒計較,這次不同,不過,老爺,三天是倉促,但也能準備得差不離。
唉,二十多歲的老姑娘總不嫁人,是娘親的一塊心病,難得有人要,快快嫁了,免得夜長夢多。
藍員外聳聳肩,不再阻擋。
江子樵當即跪地就以女婿的身份,大禮參拜岳岳母。
藍夫人心里面有點不舍,“老爺,丹楓嫁了,雙荷要生孩子了,夢姍有人在惦記著,女兒們都嫁得不錯,我應該高興呀,可為什么我總想哭呢?”
“你是個操心命,你身子若行,我們再生幾個?”藍員外一本正經地說。
藍夫人臉一紅,瞅瞅女兒們都很遠,沒人聽得見,才放下心來,“老爺,要死了,說這種昏話,都一把年紀了。”不過,心里面挺美的。想想自己是幸福,夫君沒有立二房,還和她一起生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去?
藍員外見她咧著嘴偷樂,心想如果她知道自己也尊為王妃,不知會什么樣?不過,那個身份,他不樂意提及。
徐慕風在忙瓷器集會的事,順道又要開始忙婚事了。藍員外要求一切都準備二份,上次雙荷沒有婚禮,這一次一同補辦。
雙荷說,挺著肚子做新娘會讓別人笑瘋的。
人人都在忙,沒人有空理睬她的話,她只得找上另一個閑人發發牢騷。
梅園里靜靜的,藍夢姍在認真地抄寫經書,一筆一畫,慎重無比。
藍雙荷坐了一會,說道:“三妹,賀公子這次陪太子來參加瓷器集會,然后再參加姐夫的婚禮。”
“嗯。”藍夢姍沒有抬頭。
“三妹,你到是說句話嗎?”藍雙荷搶過藍夢姍的筆,急了,“冷炎死了,你難道要為他守貞一輩子?”想想都心疼,三妹才十七呢,還是個孩子,就背負了那么重的痛,這一切又不是她的錯。
藍夢姍無意解釋她與冷炎之間的事,往事都已歸于塵埃。她懂賀大哥的心,但她不能嫁他的,有許多說得出的理由,也有許多無法啟口的根源。
今生,注定要錯過。
“我會見賀大哥的。”她說話了。
“只是見見?”藍雙荷火大了,“三妹,不管你說什么,在我眼里,冷炎就是一惡魔,我親眼見識過他的殘酷。賀公子是君子,是才子,你若舍他而就冷炎,我保準你會后悔一輩子的。你這樣子任性,怎么對得起人家賀公子?他為了你才去從政,為了藍蔭園,為了我和慕風,為了你的被擄,他付出多少,你知道嗎?”
“因為知道,我才不嫁。”藍夢姍苦澀地傾傾嘴角,“以后,我會在長明燈前為他祈福的,愛他的女子很多,只要他肯卸下心防,會幸福的。”
“三妹,你在說什么傻話,是不是你患上了什么病?”藍雙荷想破頭也想不通。
“我沒患病,一切都很正常。”如果能病了,或者傻了,該有多好,至少心就不象這般抽痛得象刀鉸般。
“那一定是我病了。。。。。。”藍雙荷拍拍頭,自言自語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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