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紅暈迅即在俏容上綻開,然后蔓延到耳根、脖頸。
“你。。。。。。怎么知道的?”蕭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十多歲的少年應(yīng)有的特征,你全沒有,而且哪有男子長得如此清麗脫俗、聲音婉轉(zhuǎn)清脆。”明明是在夸獎,冷炎的語調(diào)卻是一貫的清寒。
蕭云的小臉不只是紅了,而是燙得堪比出爐的開水。
“我。。。。。。其實不是故意扮成這樣,賀公子初見我,我一身道袍,他誤以為我是個道士,我不好說破。后來下棋輸了,只得一誤再誤。。。。。。”蕭云覺著自己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事實也有一半是如此,另一半是她。。。。。。蕭云搖搖頭,甩掉腦中的念頭。
“我知道你不是那般無聊之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會和文軒說的。蕭也不應(yīng)是你的本姓?”油布傘下,冷炎直直地看到她眼底。
“對。”蕭云無奈地一笑,無意掩瞞了。在冷王爺?shù)难壑校坪踉萎吢丁_@王爺?shù)降子幸浑p什么眼?
“文軒脾氣不好,同在一個屋檐下,姑娘受累了。”
“沒事,沒事,就三個月,很快就會過去。”
“三個月,九十個日子呢!姑娘這樣子,可不是長久之計。我本想讓姑娘住到行倌去,那里畢竟有女眷。現(xiàn)在看來不行了,我另替姑娘想個法子,即不食言,又能免姑娘難堪。”
蕭云長睫撲閃撲閃,這天氣涼,冷王爺頭腦沒發(fā)熱吧!
“走吧,再晚,文軒真的要起疑了。”冷炎用身子擋住迎面吹來的雨絲,傘傾斜向蕭云一邊,眼一瞟,落在蕭云清雅秀麗的容顏上,俊眸抹過難言的情緒。
蕭云張開嘴巴,吸了口冷氣,裹在長袍中的纖弱身子打了個冷戰(zhàn),“阿嚏。。。。。。”無預(yù)期地,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不好意思,這天好象真的有點冷了。”蕭云哆嗦地束緊腰間的絲絳。“王爺,我們好象并不算熟稔,你為什么要關(guān)心我,就因為我是一個姑娘家?”
蕭云眨眨眼,冷炎這突然其來的親切,讓她覺著心里面發(fā)毛。
觸及蕭云慧黠的眼神,冷炎微微一笑,“我早說過姑娘很投我的緣。”
“你是不是很擅長對別人說這樣的話?”蕭云話一出口,臉一下又窘紅了。
“目前如此,姑娘是第一人,我想以后,怕也沒有第二人了。”
蕭云怎么也想不到從冷炎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具體的也不知代表什么意思,當(dāng)然她也不敢深究,只得別過頭,把目光移向?qū)值牡赇仯桓以俳釉挕?br/>
一時間,傘下的氣氛有些緘默。
“這是真的。”冷炎又加了一句。
蕭云抿緊唇,感到心狂跳不已。
她想,冷王爺今天燙著的不是手,而是頭,盡講胡話了,才見第一面,就說這些,好象不太好吧!祖母一直對她講,女兒家要落落大方,無傷大雅的玩笑一笑置之,不必大驚小怪。
可是這王爺一板一眼的,遺世獨立的孤傲氣質(zhì),周身散發(fā)的寒氣似乎能將周圍的空氣凝凍,他是會開玩笑的人嗎?
那只能是燙著頭了。
一路無言,兩人各懷心思地走到小院門口。
“回去趕快把濕鞋換下來,寒從腳起,最好泡下,免得著涼。”冷炎把傘遞向蕭云。
“不,不,傘你拿著,還有你那手。。。。。。不要碰水。”蕭云頭不抬,也能感到冷炎的目光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嗯,明天見。”冷炎可能不習(xí)慣自己被一個小十歲的女孩家叮囑,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王爺。”行倌的門房的簾子一挑,徐慕風(fēng)衣衫微濕走了出來,一下瞧見了冷炎的手,“你的手。。。。。。”
“不礙事。”冷炎把手往后一背,眉頭微皺,“你這么晚過來有事嗎?”
“藍家二小姐捎信過來,約我明日在城外的破廟處見面。”
“阿中捎的信?”冷炎抬眸,在黑暗里鎖住徐慕風(fēng)的雙瞳。
徐慕風(fēng)默默地點下頭。
“那你去吧,看她說什么。這二小姐好象也不太笨。雖然我沒見著那瓷器,但看藍家這個緊張勁,瓷器中大有玄機,你要穩(wěn)住她。”
“王爺放心,慕風(fēng)有分寸的。”
冷炎揚眉,語含深遠地傾傾嘴角,“藍家只是一介普通的瓷商,其實要拿下非常容易,但事關(guān)藏寶圖,那就要摸索著來,稍有一慎,一切努力就付之東流了。足可以買下南朝所有城市的財寶,皇上一日不尋到,一日不得安寧。慕風(fēng),這分寸,你可真要掂量住了。”
徐慕風(fēng)撇開目光,低聲說道:“王爺,與公,我是你的下級,于私,我是你的朋友,不管出于哪一面,我都會以王爺?shù)囊馑紴橹亍!?br/>
冷炎似笑非笑,“成敗就看慕風(fēng)了,我靜候佳音。二小姐還沒認(rèn)出你,你可以隨意發(fā)揮你的強項。還有,子樵最近戀上了藍大小姐,你少與子樵接觸。”
徐慕風(fēng)應(yīng)了聲,“就是見了,藍二小姐也不會認(rèn)出我的。”
“你的聲音會出賣你的,別存什么僥幸心理。”冷炎淡笑一聲,笑意深遠悠長。
*******************************賀文軒自我感覺是一個很有涵養(yǎng)之人,并不常發(fā)火,當(dāng)然也沒人敢惹他。但從昨天那個姓蕭名云的小道士一進了他這小院,他的火氣就象全集中到一處來了,稍一碰就開始往外冒。
這不,他又要發(fā)火了。
該死的小道士,送個人出門,居然用了大半個時辰,他都用好晚膳,洗漱好,燃香品茶,準(zhǔn)備就寢了,還不見小道士的人影。
瞧這天又是風(fēng),又是雨,墨黑墨墨的。他咬咬牙,他是看著小道士不順眼,偏一時不見,他又緊張到要命。。。。。
“砰。。。。。。”象是凳子倒地的聲晌,那聲音的來處,似是客房。。。。。。
賀文軒騰地轉(zhuǎn)身出了臥房。
蕭云剛脫下溫答答的襪子,腳盆里的水有些燙,她輕吁著,把腳擱在邊上,伸手拿搭在椅子上的布巾,不慎帶倒了椅子,她光著腳,彎腰扶起椅子。
門突地一下被人從外面推開。
“你。。。。。。怎么能隨便闖進我的房間?”蕭云吃驚地瞪著氣沖沖跑進來的賀文軒,慌忙扯袍擺,想遮住光著的腳趾。
一急之下,為方便洗腳,卷起的長袍濕淋淋地粘到一處,怎么也扯不開來。
蕭云急得都快哭了。
風(fēng)從廊沿外吹進來,微弱的燭光一閃一閃,偶爾閃到他的腳上,可以很明顯看出她的雙足細白纖細如珍珠色澤,十分之美麗。
賀文軒一怔,只覺心口有團灼熱,怎么也壓不下去。
男人怎么可以把腳長這么漂亮?
“出去,出去。”蕭云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哭腔了。
這一叫,賀文軒想起來的目的,“我。。。。。。為什么要出去,這是我的院落。”
“現(xiàn)在這是我的房間,你進來為什么沒敲門?”好不容易把袍擺扯下來了,蕭云稍微自如了些,可是光著腳踩著地面真的好涼。
賀文軒冷哼一聲,“瞧你這臟兮兮的樣,你以為我愛進來。說,去哪了,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
她瞇起眼,冷冷地看著他,“你為什么總是以這種高人一等的口氣說話?我今天已經(jīng)端過茶磨過墨了,去哪是我的自由,你沒有資格問。”
賀文軒氣得青筋直冒,“你閉嘴,你現(xiàn)在我的書僮,去哪都要向我備報,還有這是我的屋子,我想進就進。”
“那我今天開始住到外面去,白天過來侍候你好了。”她特意加重了“侍候”兩個字的音量。
說完,她拎起濕答答的鞋子,越過賀文軒,往外走去。
“你給我回來!”賀文軒霸道無理的對著她大吼。
“你到底想怎樣?”蕭云抓狂地回頭。“我就是輸了一盤棋,不是殺了誰,夠不到犯罪。”
“你說你三個月后還想和我比個高低。”
“對。”
“那你這樣子呆三個月,棋藝沒一點進步,你要怎樣贏我?”
“然后呢?”
“你表現(xiàn)好點,我可以考慮每天與你賽一盤,教你幾招。”
“怎么個表現(xiàn)好法?”
“留在院里用膳,沒有特別嚴(yán)重的事,不準(zhǔn)離開我半步,我一喚,就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睡覺算不算嚴(yán)重的事?”蕭云慢騰騰地問。
賀文軒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你若敢違背一點,我就。。。。。。”唉,能把這小道士怎么樣呢?
“睡吧,明天早點起床磨墨,我要練字。”
“是,大才子。”蕭云拖長了音調(diào)。
賀文軒哼地把門甩得山響,難得倉惶地扭身出門。
蕭云看著地上一盆涼透的洗腳水,怕冷地卷起腳指,嘆息地坐到椅中。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男大,怕是七十二變,變得都快面目全非了。
十年前,那個站在望云亭上柔聲輕笑的白袍少年,怎么就再也找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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